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 9 章

關燈
第 9 章

顧夫子點了香,遞給趙懷民,示意他拿著。轉頭又看向曹沖傑,給他解釋的機會。

“..學生..學生不該動手”

夫子抿抿嘴,沒支應,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,眼神飄若似無。

曹崇傑唰一下低著頭,咕嚕著:“學生不該聽信他人讒言,不辨是非,不明事理就動手打人”

看來曹傑現在也清醒了,知道自己上當了,這才懊惱。對!是懊惱,而不是懺悔。

夫子:“道理都懂,每次都犯”

“這次又是為何動手?”

“趙恣說我一家子是個莽夫”

這話一出,趙恣腦子懵怔在原地,他搜索著腦子裏的記憶,實在找不到自己誹謗他人的場景,於是他打開天窗說亮話:“我與你來往不深,近日更是沒有接觸,何來貶低你家人名譽一事?”

曹傑顧著腮幫子,氣呼呼道:“你怎麽沒說?”

“我當時親耳聽見你和顧崇義七嘴八舌,說我家人沒腦子,不堪大用,一群莽夫爾!!”

顧崇義?趙恣垂了垂鴉羽般的睫毛,眸色若有所思,前幾日他確實與顧崇義辯論過一些問題,當時那廝提了開國大將曹蒙與開國功臣蘇晉若是存於當代,誰與爭鋒?

蘇晉擅長謀略,文采斐然,文韜武略,一顰一笑間總是帶著文人的溫軟,武將的鏗鏘,故而甚得他心,他當然主張蘇晉在本朝必定權謀天下,活得更恣意乖張。

而顧崇義那廝說什麽曹蒙乃俱大俠仁義之氣,有著以天下為己任的滄桑大志,他更喜歡曹蒙。

當時落日餘暉,天將晚,他急著回家,偏偏那人就像個蒼蠅一樣圍著自己打轉,說什麽“曹蒙從一縣之蔚最終登頂開國大將之首位,乃大將之氣,將家國大愛彰顯得淋漓盡致”“蘇晉只會使些小伎倆,為人陰險,不配為開國功臣,實乃小人爾!”

“此等小人怎配享用太廟,合該扔進亂葬崗,餵豺狼虎豹..”

他一副賤兮兮的樣子像極了陰溝裏的老鼠,趙恣往左,他往左,趙恣往右,他往右。

趙恣見他趾高氣昂的模樣,不禁冷嘲道:“曹蒙此人雖是勇猛,可不拘小節,經常陷軍中將士於不義之境地,其後代更是莽夫一個”

“你這麽喜歡沒用腦子的曹縣蔚,怎麽不投入他後代,當他的嫡親後代多好”

言下之意:你沒腦子,挺適合與曹蒙一族人為舞,莽夫爾!!

經過趙恣一番陳述,夫子當時只是點點頭,沒有追問。

曹傑當時瞪圓了眼,嘴角翁動欲言又止。

夫子轉頭涼涼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虎背熊腰的胖小子,扯了扯嘴皮子,“你這是老毛病看來需要根治”

曹崇傑聽著這話渾身一抖,顯然對夫子又怕又敬。

他自覺地伸出手心,垂著腦袋看不清神情。

“啪啪”

靜謐的書房除了裊裊煙霧,就是戒尺打手心的聲音蕩漾在耳畔,俄頃,曹崇傑疼得受不了抽抽嗒嗒著。

三人被打了手心三十下,手握香燭在三聖像面前跪了一個時辰,最後背誦了孝經才放行。

又是一個夜黑風高時。

四個人坐在馬車上,一時無言,倒是把趙懷德嚇得眼淚汪汪,時不時給趙懷民手心呼呼,表示心疼他哥。

“回我奶家吧”

曹傑悶悶憋出一句話。

趙家三兄弟不約而同看向他,不明所以。

曹傑嘟囔著:“我打架的事情要是被我爹知道,肯定要少一層皮”

本來就被夫子打得少一層皮,再被他爹收拾,曹傑實在不敢想象那個畫面。

趙恣有點不樂意,不回家,家裏擔心怎麽辦?

“這件事他們遲早會知道”

與其躲躲藏藏,還不如直接承認錯誤,免得多生事端。

趙懷民也是這般想,他們寄宿在趙家當然得聽話,少讓主人家操心。

他奶奶家就在這個莊外,是農戶,家裏人口也多,所以曹傑一般不會到這裏討嫌。

曹傑兩眼亮晶晶,狡黠一笑:“反正我已經給家裏報信說是在奶奶家裏歇腳”

趙家三兄弟:“..”

趙家三兄弟連忙掀開車簾,犬吠漸漸可聞。馬車果然不是往縣裏走,難怪車子愈發顛簸。

趙恣臉色特別臭,冷嘲道:“難怪你老是挨揍”

曹傑本就吃了一肚子氣,氣得咬牙切齒:“要你管!”

“是誰被按在地上摩擦,哼!還嘲笑我..你個小矮子”

趙恣氣得不輕,呼吸都紊亂,大口大口喘息著。

趙懷民連忙安撫道:“少打機鋒,別跟他一般見識”

“他皮厚實,咱們臉皮子沒有那麽厚”

曹傑怒了:“到了奶奶家,你們就準備挨打吧!”

還放話威脅。

趙懷民看向趙恣:“恣弟,天這麽晚,這裏的路又不熟悉,咱們要不暫時落腳,我已經讓懷興捎個口信了”

說實話,趙懷民也不知道自家大伯那兒子靠譜不靠譜,他已經明確說過:時間太晚就在學堂下榻,雖然這只是借口,也比走夜路串門兒強。

至於為什麽會上曹傑家的馬車,是因為趙家的馬車在府邸,隨時供老太太使用,他們晚上本不打算回去,但是夫子稱道家裏來客,要占用一下大通鋪。於是在夫子友好目光下,他們只得上曹家馬車。

誰知道曹傑這麽不靠譜!

趙恣小臉擰巴著,不知道想什麽,眼瞅著狗叫聲愈發清晰,他才下定決心。

“只能這樣呢”

他看著不是一點點不開心呢。

“嗤”

曹傑還有點不開心,冷嗤道:“我還沒同意呢”

屬實有點欠揍!

趙懷民:“如果我沒記錯趙二伯伯是一縣之令治理一方,你父親是縣尉主要管理治安,你說我們幾個少一塊皮,你父親又該如何自處?”

他也不想逼逼叨叨,擺出架子,實在是曹傑那人就是嘴欠。

“你...你!”

他不甘不願地閉上嘴,瞇瞇眼瞇成一條直線,表達了他的不開心。

“汪汪”

門前阿黃叫得歡快,曹家漸漸熱鬧起來。

一個黑影在門口晃蕩著,很快就看到了曹傑一行人。

“唉喲!我的天啊”“阿爹阿阿娘!小傑來了”

原來是曹家小子在門口起夜,聽到狗叫,這才逗留片刻,恰好遇到曹傑在籬笆外張望。

漆黑的夜裏一盞昏黃的燈發出淡淡黃光,醺出一圈黃暈。

曹家人口確實多,趙家兄弟一來,這門裏門外都是人烏壓壓一偏,大的小的十幾個。

曹傑被人親了遍,被人親親熱熱包圍著好不快樂,不知何時,這才想起趙家兄弟。

趾高氣昂道:“這是趙恣,趙縣令之子,旁邊兩個是他堂兄弟趙懷民和趙懷德”

他沒註意到家裏長輩神色變化,倒是曹家人開始招呼趙家兄弟到屋裏坐坐。

趙懷民很是不好意思,他臉皮薄,大晚上把人吵醒就算了,不敢折騰,滿臉歉意道:“深夜叨擾各位,小子真是過意不去”

“今日我們在學堂辯論太過忘我,這才晚歸,曹兄想起在這裏留宿,這才驚擾大家,真是過意不去”

他又是作輯,又是道歉,十分不好意思。

這時曹傑手被人捏疼了,嗷嗚尖叫道。

趙懷民一臉黑線,心想著:真是怕什麽來什麽。

折騰一夜,趙懷民躺在樓頂,看著星星,手上火辣辣得疼,有點睡不著,他攏著弟弟,時不時用蒲扇打蚊子。

“呼哧”“呼唔”

曹傑倒是睡得香甜,還打起呼嚕。

趙恣也睡不著,翻來覆去,輾轉反側,難以入眠。

“懷哥哥,你也睡不著?”

趙恣雙手枕著,仰視著星空,一臉愁苦。

趙懷民笑道:“小小年紀哪裏那麽多憂愁”

“瞇一會兒,明天還要早起睡覺”

他們還要面臨狂風暴雨,曹家肯定要把事情捅到曹縣蔚跟前,到時候曹傑那張嘴肯定捂不住,哎!

他覺著自己被人坑了!

又是奶娃,又是輔導作業,這日子太糟心了。

“系統”“系統你出來!”

他覺得自己還可以在自救一下,比如換個任務,換個系統....

天才系統沒搭理趙懷民,就好像死了一樣在星空上飄著。

翌日,趙懷民喜提一雙熊貓眼,雙手又痛又燙,癢癢的。

他們走得早,幾乎只睡了兩個時辰。

一連數日,日子就這麽逝去,趙家也沒有爆發出驚雷。

就當趙懷民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,誰知道:

曹縣蔚的出現打破了平靜。

趙懷民被人帶過去時,曹傑被脫光了衣服,赤著上半身跪在趙二伯跟前,手裏還捧著一根棍子,哭哭啼啼地說著自己的“罪行”。

“子不教父之過,還請大人贖罪”

曹縣尉眨眼功夫脫了上衣,作勢就要跪在趙永祿跟前,手裏捧著拇指粗的棍子,勢必要上級懲戒於他。

趙永祿連忙伸出手將人扶起來,臉色一變,大呵道:“逆子還不跪下”

“撲通”

趙懷民和趙恣齊齊跪下,等著趙永祿發話。

曹縣尉伸出手想拉他們起來,卻被趙永祿堪堪攔住,他苦口婆心:“既然都動了手,都應該受罰”

轉頭就變了語氣,陰著臉子,暴怒道:

“居然敢在學堂動手?翻了天了”

“’為學’之道。人之’為學’,在於明理修身、由己及人而至於經世濟民,那是你們撒潑的地方嘛!”

他這話是對著趙恣說得,擲地有聲,聲聲泣血,振聾發聵。

“君子不絕人之歡,不盡人之禮,來者不豫,往者不慎也。去者不謗,就之不賂,亦可謂之忠矣。君子恭而不難,安而不舒,遜而不諂,寬而不縱,惠而不儉,直而不往,亦可謂知矣...聖人說得那麽好聽,你們聽了嗎?”

“沒有!”

趙懷民內心狠狠一震。

他看著自家孩子,又看著趙懷民,不免心痛。別開臉,深呼一口氣,喃喃道:“既然顧夫子已經懲戒你們了,那咱們就算算下一項”

“犯了錯就要改,為什麽要逃避?”

他那目光像一把劍射進趙懷民的眼裏,內心深處。趙懷民狠狠一顫,不由得滾了滾喉頭。

“你們有沒有想過:如果遇到悍匪,遇到野狼,遇到人販子..又該如何?”

這時曹傑那擰巴勁兒來了,嘟囔著:“我爹可是縣蔚,誰...”

他話還沒說完,就被曹縣蔚一巴掌打歪,直挺挺栽倒在地上。

還不忘訓誡:“大人說話,少插嘴”

趙懷民看呆了,不禁憐憫曹傑。

“請家法!”

這一次,趙永祿確實怒了。

常安在一旁大氣不敢喘,趕緊給常平使眼風,示意他搬救兵去。

他則去請廷杖,板凳和趙家家法。

趙永祿扯了扯嘴角:“曹老弟,你看這件事既然學堂已經做出懲戒,事情是由私塾別有用心的書生利用了,那顧書生也吃了三十板子,罰抄《孝經》十篇,算是罪有應得,咱們就此翻過,令郎也受罰了,就沒必要在傷口撒鹽,你還是給孩子請大夫瞧瞧”

那一巴掌不輕,曹傑直接暈死過去,孩子要是出現個頭疼腦熱,以後少不得怨怪自己。

趙永祿不敢托大,只得給曹縣蔚臺階下,剩下的事情就是自理家事,自管自家兒子。

曹縣蔚推拒一番,知道看到廷杖,終是放下心結,抱著曹傑就往回跑。

見嚇走了曹縣蔚,趙永祿堪堪松了一口氣。

“哼!”“十板子,不能放水!”

還不忘行家法。

這時趙老太太趕過來了,身後跟著趙懷興。

“我的乖孫哎!你這是怎麽了?”

她撲到趙恣跟前哭嚎著,顯然是看到了趙恣包紮的雙手。

趙恣聳了聳鼻子,翁裏翁氣道:“奶奶~,我沒事”

“倒是堂哥的傷好像發炎了”

趙懷民將手藏在身後,正好被趙恣看個正著,他有點擔心這才順坡下驢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